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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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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波濤洶湧地沖上大道,拍蚊子一樣將大道上的行人淹沒,反應迅速的修士要麽禦風飛行,要麽結出結界,有的修士心善亦提起離得近的沒有靈力的凡人,防止他們被卷進一旁的深海。

而一對年老體弱的爺孫落在隊伍的最後面,離人群最遠,眼見澎湃浪濤就要將他們卷入深海,爺爺以身護住年幼的孫子,預想之中的溺水窒息感沒有到來,他們睜眼一看,自己身處一個透明的結界中,旁邊還多了一位黑衣女子。

此女子他不久前才見過,與他們一起吊在隊尾,他也納悶為何她不似其他的人走在前面,但見她行走間,手腳的鎖鏈拖曳在地,一頂幕籬嚴嚴實實遮住面容,衣沾塵土在黑裙上更顯狼狽,一看就不是好說話的。

可如今看來,他活了大半輩子,卻仍舊沒有活明白,眼前看起來不好惹的女子竟是個面冷心善的仙子,“多謝仙子救我和我孫孫。”

小男孩亦軟糯地說道:“謝謝姐姐。”

江沈閣淡淡地回:“嗯。”

古樹倒塌帶來的風波持續很久,直到那些修士體內的靈力都耗得差不多時,海水才漸漸退去,留下閃著靈光的貝類、魚蝦、水生植物等,滿地狼藉。

這些被海浪沖上來的深海生物和尋常來比更具靈氣,但此時無一人去拾起它們。

通往海州府的大道雖寬廣,但在萬年的參天古樹的傾倒前顯得如羊腸小道,倒塌的樹幹嚴絲合縫地擋住道路,這路一時半會是過不去了。

“這是什麽怪象,為什麽好好的古樹會突然倒了,還引發海嘯?”

“唉,別說了,要不是我反應快差點被淹死,如今路堵了,我們怎麽進海州府。”

“我還急著回海州府辦事呢,耽擱不得啊……”

不管是商販走卒還是修士心中都急得著火,卻又無可奈何、唉聲嘆氣,只怪那古樹歷經萬年生長,倒下的樹幹高度如有城墻那般高,站在它面前,就像是站在大象腳邊的螻蟻。

一駕金翼馬車從天際緩緩飛落,霎時引起無數修士羨慕的目光,要知道一般中等宗門的弟子出遠門才會乘坐普通的靈獸坐騎,雖說不同於凡間的車馬,但也只是腳程稍快一些罷了,只有大宗門的身份高貴的弟子或長老出門才會乘坐上品的靈獸當坐騎。

無疑,眼前拉車的金翼飛馬不用說就知道是極品靈獸,極品靈獸要麽作為修士寵物,要麽作為觀賞動物好好養著,用來做苦力拉車,實屬豪奢。

拉車的兩匹駿馬皮毛油亮,背長雙翼,金色的羽毛與鬃毛照人奪目,不知是哪個大宗門出手如此闊綽。

車輦從後而至,一直浮空行至攔路的古樹前才停下,經過江沈閣時她亦註意到,卻不是因為那兩匹稀有靈獸,說是稀有,實則仙界隨處可見。那馬車帶來的一陣藥香被她敏銳地捕捉到,令她似曾相識。

馬車極大,從中下來一位衣衫翩翩的綠衣修士,他勘查了一下路況,叩了叩古樹樹幹,向車內的人道:“長老,前往海州府的路被倒塌的古樹攔住,怕是一時半會過不去,我這就想辦法。”

綠衣修士走到議論紛紛、唉聲嘆氣的人群中,儒雅有禮地提議:“在下藥宗中人,眼下道路被堵死,即便是等待海州府調遣人手過來開路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與其在這裏一籌莫展,在下有個提議,不如大家一起將樹幹鑿開缺口,方可趕路。”

眾人一聽他是藥宗的,都振奮起來,要知道藥宗可是連京州府的皇家都不得不給顏面的大宗門,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只要還是□□凡胎就會生病受傷,醫修的地位可想而知,自然是備受尊敬。

“你們當真是藥宗的?”

“廢話,你沒看見那金貴馬車檐角懸掛的令牌嗎?那可是藥宗的宗門徽記假不了!”

只見馬車前門的左側檐角懸掛著一塊白玉做的小旗,旗上面用閃著碧光的絲線繡著綠色的靈草圖案。

綠衣修士依舊風度翩翩地解釋:“是,我們乃藥宗毒門中人。”

不少人陡然變了臉色,蒼白如紙,膝蓋發軟,忍不住想逃。毒門啊,他們竟然走大運碰上毒門的人。

藥宗分兩個派系,一個是生死人、肉白骨的醫門,在世人眼裏是懸壺濟世、妙手回春的菩薩;而令一個派系則是毒門,毒門人不多,但毒門中人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被世人稱作鬼手閻王。

“那諸位願不願意幫咱下搭一把手呢?”綠衣修士依舊笑呵呵的,完全看不出是殺人如麻的毒門中人。

他們哪敢說不,想逃都沒地方逃,除非跳海裏,只好連連點頭,硬著頭皮幫忙。

莫說是毒門,只要是藥宗的人,他們都得幫,如若是醫門也好承個人情,日後總有生病受傷的時候,若是毒門也能看在今日幫忙的份上,下毒的時候饒自己一命。

用劍砍,用刀劈,用錘砸……在場修士使出看家本領,試圖盡快將擋路的樹幹鑿出一個通道,趕緊遠離毒門。

綠衣修士化身監工,在一旁指揮,忽地,他停下動作,接收到馬車內長老的密音,向遠離人群的隊尾看去,果然捕捉到一個黑色的人影。

他走過去,對那蒙得密不透風的黑紗幕籬之人道:“姑娘為何不一起搭把手,也能更快一點?”和潤的話音中有著微不可查地警告意味。

方才,他聽到長老密音說一個視線一直停留在馬車上讓他極為不喜,便讓自己來看看到底因何故。

江沈閣微微動作了一下,露出手腕和腳腕的鐵鏈枷鎖,“不便。”

似泉水叮咚的聲音極為好聽,綠衣修士上下打量她,已將她當作出逃的女奴。滄雲十三州雖說是修真大陸,但也不乏皇家貴胄,偶爾養一養孌童女奴再是正常不過,加上她的聲音極為動聽,料想樣貌不俗,衣衫襤褸又身負枷鎖,把她當成出逃的女奴也無可厚非。

既然探明其身份,沒有什麽威脅性,綠衣修士也不多言,兀自離開了。

身為一個健康人,不依靠雙手雙腳而是諂媚權貴過活,這樣的人他心高氣傲不願多給一個眼神。

江沈閣對他的輕視並不在意,她一路上不與人接觸不與人說話,低調行事,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麽倒黴事了吧?

“通了,路通了!”

在數十名修士的齊心協力下,橫倒在路中間的古樹終於被挖出一個可供人行走的通道,斷裂的兩截樹幹也沈下海底。

有人感慨,那活了幾萬年的老樹,最後竟落得個不明不白的淒慘下場。

江沈閣依舊吊在末尾,晃蕩著進城。路上正巧碰到海州府調遣來的士兵,知曉路通了,他們仍要去收拾古樹倒塌留下的樹枝落葉,雖然說是樹枝,但粗壯得依然需要三四個士兵才能扛得動。

一進城,問題便隨之而來。如若是在荒郊野嶺,她渴了僅需喝溪水,乏了也只要在樹上打坐一晚,偶爾捏個清潔咒清潔自身,但在城裏這些就沒那麽容易做到。她身無分文,難以行事,後悔沒從楚孤霜那裏順點靈璧來花。

正逢趕集日,街巷中擺上各種小販,有吹糖人的,有賣糖葫蘆的,有賣書畫的,也有賣靈草植株、玄礦靈石等修士專用的東西,凡人與修士的生活交織在一起,其樂融融。

江沈閣尋來尋去,最後在一個街角盤膝坐下,這個位置賣東西根本不算好,空間也不夠大,但足以讓她一人坐下,旁邊是賣礦石的大胡子。

他一眼看中她手腕的鐵鏈,一雙眼登時亮晶晶的。

大胡子問道:“你也是來趕集的?怎麽不見你拿出東西來賣?”

江沈閣見他對自己手腕上玄鐵做的鐵鏈感興趣,對他說道:“我們不如做個交易?”

大胡子恍然大悟,原來是想買東西的啊,“你要想同我做交易,我攤子上的礦石你看中什麽直接拿錢買去不就是做交易了麽?”

江沈閣搖頭,“我用手腕上的鐵鏈換你多餘的幌子。”

她伸出皓白手腕,在此映襯下,寒冰玄鐵更顯幽藍深邃,仿若深埋地下數千年的礦石,蘊含著力量。這禁錮她三千年的枷鎖的確不似凡物,否則她也不會一直沒有辦法解開了。

大胡子仔細端詳,看得出來江沈閣開出的條件對他十分有誘惑,但很快他就垂頭喪氣,“我從未見過鑄造得如此天衣無縫的鐵鏈,鏈環與鏈環之間沒有任何縫隙,加上質地堅硬,我根本沒有辦法解開,就算解開了也要七品以上的靈火才能熔煉。

至於你說的多餘的幌子,我給你就是了,不過我有個要求,你要幌子肯定是想做買賣,今日你做的買賣要與我二八分,我二你八。”

到底是生意人,那多餘的幌子他就當廢物利用了。

江沈閣自然是同意了,大胡子把幌子遞給她,只見墨色靈力從蔥白指尖逸出,似毛筆在白絹上繪出流光的字——“織夢”。

只見過織布、織絨花的,夢也能織?倒還是頭一次見。

周圍的小販空閑時也時不時看向江沈閣的攤位,過往的行人路過也頓了頓腳步,但仍是無人敢上前。

“砰——”一串銅錢像打發乞丐一般丟在江沈閣的身前發出清脆的響聲,衣著華貴的富家紈絝搖著折扇,囂張道:“餵,小爺倒要看看你這織夢怎麽賣。”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下一章比較難搞的一個男人會登場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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